
隔屏的呐喊
屏幕暗着,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。父亲坐在沙发正中,像一尊雕塑。母亲悄悄对我说:“你爸从昨晚就没怎么说话。”
我知道他在等什么。墙上的老照片里,二十岁的他穿着褪色的运动服,在简陋的沙土地上高高跃起——那是县代表队的主攻手,一个被时代搁浅的排球梦。
东京奥运会女排直播开始的瞬间,父亲微微前倾。当中国姑娘们入场时,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,那是他年轻时热身习惯的节奏。第一局落后时,他忽然开口:“二传手节奏不对。”语气平静,却带着某种遥远的权威。
第二局的关键时刻,对方的重扣直逼空当。只见一道红色身影飞身鱼跃,在球触地前的刹那单手救起!父亲猛地站起,那个动作——和他照片里的姿势一模一样,只是跨越了四十年。
“好!”他喊出声来,随即意识到失态,有些窘迫地坐下。但眼睛再没离开屏幕。
决胜局,当最后一个球重重砸在对方界内,父亲缓缓靠回沙发。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长久地望着欢呼的屏幕,望着那些和他再也不会相见的、年轻的自己。
直播结束后的寂静里,母亲端来茶水。父亲忽然说:“明天……把车库那个旧排球找出来吧。”他摸了摸膝盖,“虽然跳不动了,但垫球的手感,应该还在。”
那一刻我忽然明白,有些火焰从未熄灭。它只是等待一阵风——比如东京奥运会女排直播里,那个似曾相识的鱼跃,就能让隔世的梦想,在另一些身体里重新燃烧。体育最深的魔力,或许就是让时光在某个瞬间失效,让所有未竟的飞翔,都能找到降落的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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